南宋宁宗,开禧三年(年)十一月二十四日。这一天的清晨和往常一样,入冬后的寒风,吹过临安府的每一个角落,早起的行人蜷缩着脖子,正在急匆匆地赶路。街道上安静中透露着一丝肃杀的气氛。
与大内皇城东的和宁门正对着的,是一条笔直的御街。这是朝臣们上下朝和出入禁中的主要通道,御街的两旁是太庙和六部衙门的驻地。
迎着清晨的朦胧雾气,隐约能看到一队人马从御街的另一头,缓缓向和宁门行来。走在最前面的是一群负责护卫的兵士,当兵士们快速经过太庙后,突然从太庙门前窜出十余个手持器械的士兵,截停了后面还未通过太庙的车乘,从车驾中拉出一位身着朝服的官员,裹挟着他急匆匆向南逃走……
不多时,一则关于权臣韩侂胄被杀的消息,传回了宰相的值班室“待漏院”。宋王朝的权力嬗变,第一次以如此激烈且血腥的方式来完成,这注定不是个好兆头……
韩侂胄▲
一、赵汝愚灵前禅君位、韩侂胄功成生嫌隙
韩侂胄的身份来历还是颇有一番考究的。系出北宋名相韩琦一门,为韩琦之曾孙。母亲是宋高宗吴氏皇后的妹妹,论辈分还能管高宗叫一声姨夫!既是名门之后,又是高宗的亲戚。年轻时,韩侂胄就靠着这些背景,以恩荫的方式入仕,混了个知阁门事的职务,负责朝会、游幸、宴享之类的礼仪接待工作。
这一混,就混到了年届不惑,虽然多少有些不甘心,但既没有功名,又没有专业技能的老韩,也不指望在仕途上搞什么大动作了,就等着安安静静的“平稳降落”。但一个人和一件事的突然出现,还是打破了韩侂胄的“退休”计划,并让他彻底失去了“退休”的机会……
宋光宗绍熙五年(年)六月,韩侂胄的堂哥,宋高宗的养子,宋孝宗赵昚(shèn)驾崩了。孝宗这一死,成为南宋朝廷的一个“大热搜”!正在位的皇帝宋光宗赵惇,是个严重的精神病患者加迫害妄想症,总是怀疑孝宗要废他,结果连老爹的丧事也不管,自己躲在宫里看戏喝酒去了。
生父死了不主丧,不管是在民间还是皇室,都是有悖人伦的大不孝行为。而光宗这个精神病,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他皇帝的正常工作,特别是不为生父主丧这件事,在经过舆论一次又一次的发酵后,已经天下皆知。从民间到朝廷,一股趁火打劫的暗流正在涌动。
宋光宗▲
知枢密院的赵汝愚,最先察觉到这股不太对劲儿的舆论风向。要想尽快平息这场风波,最快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把光宗撵下台,立他的次子嘉王赵扩为新皇帝,逼迫光宗禅位。说干就干,赵汝愚马上联络各方势力,决定在为孝宗大丧除服这天,发动政变。
赵汝愚最先找到的人,就是韩侂胄,他要嘱咐韩侂胄办一件事,就是说服太皇太后吴氏的支持。之所以找到韩侂胄办这件事,原因很简单,因为吴太后是他亲姨母。韩侂胄不敢推辞,几次三番的从中斡旋,最终成功说服吴太后,同意赵汝愚的计划。
赵汝愚▲
政变进展得很顺利,绍熙五年(年)七月。在孝宗大丧除服这天,吴太后宣布立嘉王赵扩为太子,光宗被迫禅位,赵扩继位,是为宋宁宗。在一群人的拉拉扯扯下,赵扩登上了皇位。
但事成之后,韩侂胄发现,自己似乎从中没有得到任何好处。虽然自己可能是秉承着力挽狂澜的信念,才同意参加赵汝愚的政变,但也不能没有“一分钱”的好处吧!
而且,据说在政变前夕,主事者赵汝愚曾许诺韩侂胄,事成后让其拜节度使,这个诱惑力还是足够大的。虽然这一传言不太可靠,但或多或少的表示还是应该有的,毕竟人家也出力了。但在赵汝愚冷峻加鄙夷的眼光中,韩侂胄没有看到任何封赏的可能。最可气的是,当宁宗登基后,推恩群臣时,赵汝愚以“外戚不当言功”驳回了宁宗对韩侂胄的封赏。最终只给他一个承宣使的职位。
从赵汝愚不徇私情的角度来看,没有大肆封官许愿是没有任何问题的。但是站在韩侂胄的角度来看,这件事明显对他不太公平。官不给做,连个好脸色也不给看,赵汝愚你不要太过分了!
二、拜宰相汝愚死他乡、掌朝纲侂胄兴党禁
韩侂胄对赵汝愚的不满,在别人的挑拨之下,渐成水火不容之势。但在搞政治斗争这方面,赵汝愚明显不如韩侂胄来得轻车熟路……
宋宁宗的皇后韩氏,从辈分上来论,是韩侂胄的侄孙女。虽然这个亲属关系已经扯得很远了,但有总比没有好。而且事实证明,韩侂胄在外戚这条路上,走的还是很成功的。
靠着自己的职务便利,韩侂胄比之赵汝愚,更能接近皇帝。而且宁宗对自己这位已经算不上亲戚的亲戚,非常信任。加之宁宗本人慵弱无力、缺乏主见,经常将自己的御笔内批特权,下放给韩侂胄,这就给了韩侂胄以皇帝之名,独掌朝纲的机会。韩侂胄借此机会,大肆援引与赵汝愚生有嫌隙的朝臣入朝,很快掌握了御史和台谏两处,代表舆论风向和政治风向的重要武器。
宋太宗赵匡胤规定,赵姓宗室不得拜宰相。绍熙五年(年)年末,韩侂胄先是暗示宁宗赵汝愚的同党朱熹“迂阔不能用”,继而将朱熹罢官出朝。随后抓住赵汝愚是以宗室拜相的把柄,不断唆使御史言官上疏弹劾赵汝愚,致使赵汝愚最终被迫罢相。按照宋朝规制,宰相被罢,一般都是出京放外任。但韩侂胄不放心赵汝愚就此出京,将他扣留在临安,以防其死灰复燃。
朱熹▲
但韩侂胄掌控言官体系,肆意罢黜宰执,以皇帝御笔内批为己用,着实让满朝的士大夫十分恼火。大批的有识之士不断上疏斥责韩侂胄弄权,但仗着宁宗的宠信,韩侂胄大开党禁之门,将朱熹理学定为“伪学”,并进而将“伪学”人士定义为逆党,以此为打击手段,肃清了从民间到中央的抗议人士,网尽赵汝愚和朱熹门下的名士。一时之间,《论语》、《孟子》沦为禁书,科举考试更是不允许涉及内容。
到庆元元年(年)年末,由于赵汝愚还留在临安,各地的抗议呼声依旧此起彼伏。韩侂胄索性将赵汝愚一纸诏令,贬谪零陵(今湖南永州)。庆元二年(年)二月,赵汝愚暴死衡州(今湖南衡阳)。
赵汝愚虽死,但韩侂胄及其同党迫害理学的程度依旧不减。从最大范围上铲除赵汝愚时期留下的残党欲孽,学术派代表朱熹被列举不忠、不孝、不仁、不义、不公、不谦六大罪,还编造了“诱引尼姑,以为宠妾”的桃色谣言,来证明朱熹不能修身。
年末,韩侂胄仿照蔡京编纂“元祐党人碑”的做法,炮制了一份伪学逆党名单,将韩侂胄的政敌悉数编入此名单。以期一举铲除赵汝愚残余势力和抗议学子。南宋一朝的知识分子阶层,遭到了极为残酷的政治迫害和学术禁锢。史称“庆元党禁”。
直到嘉泰二年(年),有人提醒韩侂胄:再不开党禁,将来不免有报复之祸。就此,韩侂胄遂开释党禁。但党禁之毒瘤已经在南宋留下,仅凭一时的解冻,无济于事。
三、兴刀兵宋军大溃败,大反攻金军抵长江
庆元党禁扫清了韩侂胄通向权臣之路,庆元、嘉泰的十年间,他建节、封王、拜太师,地位一路飙升,但这些都是荣衔,他的最高实职只是枢密院都承旨,连宰执序列都未能进入。虽非宰相,但宰执之升降,全系他手,并以此避免自己直面反抗势力的弹劾。
但不可否认,韩侂胄虽然已经权势滔天,但党禁之祸,失尽了上下的人心。他也察觉到舆论风向对自己的不利,要想稳固自己的势力不被浩浩荡荡的民意推倒,就要做好“危机公关”,一方面要转移国内的注意力,将舆论的矛头从自己身上挪走。另一方,建立所谓的不世功勋,适时改变自己的权臣形象。后来,韩侂胄发现,这两方面其实可以合在一起,对!就是北伐金国,恢复中原!
可怜!贫弱的南宋政府和人民,将被韩侂胄拖进战争的泥潭。
韩侂胄像极了娱乐圈的公关团队,一下就找到了自己的人设目标。但是树立人设这件事,不能自己亲自上。这个时候,韩侂胄就瞄上了那些曾经被自己迫害的知识分子。不可否认,北伐确实成为南宋当时的又一个“大热搜”。瞬间就点燃了积蓄已久的民族情绪。马上赢得了社会的广泛支持。一大批曾经视韩侂胄为弄权奸贼的士林学子,纷纷倒向了韩侂胄北伐的大旗之下。其中最著名的就是陆游和辛弃疾老哥俩!
陆游在听到韩侂胄要北伐的消息后,表现出极大的热情,对韩侂胄更是不吝美化之诗句“身际风云手扶日,异姓真王功第一”。辛弃疾则被委任为浙东安抚使,深入敌后勘察,为北伐作准备……
陆游▲
但知识分子阶层热情如火的支持,与能否在战场上大败金军是两回事儿。韩侂胄叫嚣着要北伐、要恢复。但此时的金国,正是金章宗治下的“治平日久,宇内小康”。而南宋在经过“精神失常”宋光宗和“庸懦无主”宋宁宗,父子两代的“励精图治”后,当真是一天不如一天,一日差似一日!而宋宁宗居然还心怀梦想的言道“恢复岂非美事”!
为了能够更快更有效的集结战争物资和军事指挥权,韩侂胄出任特职“平章军国事”,位在丞相之上。平章军国事是个非常罕见且有讲究的官职,有宋一代,北宋、南宋加在一起,一共有五个人出任这一职务,但五个人的职务又有所不同。北宋的吕夷简、文彦博;南宋的贾似道官职全称是“平章军国重事”,比之韩侂胄的“平章军国事”多了个“重”字,职权范围仅限军国大事。而北宋的吕公著则是“同平章军国事”,比之韩侂胄多了一个“同”字,地位明显不如韩侂胄。而韩侂胄的“平章军国事”,事无大小,皆可管。有宋一代,仅此一例,绝无二家!
怀着对北伐中原的“美好向往”。开禧二年(年)四月,正式拉开战幕。东路军前锋毕再遇长驱直进,攻克了泗州(今江苏临淮东)。请谨记,这是宋军唯一的一次像模像样的胜利!此后的战况不堪入目!
中路军在河南蔡州(今河南汝南),被金军大败,损兵二万余人。紧接着,东路军在两淮进攻受挫,粮草被金军焚烧殆尽。加之雨季带来,宋军营帐积水数尺。不到半个月,宋军不战自溃。向南逃窜,被金军包围,主帅郭倬无能,献出猛将田俊迈祈求金军准其撤离。但仍被金军杀掉大半。
川蜀的西路军,主帅程松是靠行贿爬上高位的无能之辈。虽一度夺得方山原与和尚原等要隘,却仍被金军夺回。另一主帅吴曦两次进攻秦州(今甘肃天水),也都大败而返。
就在韩侂胄为自己手下这帮酒囊饭袋而恼怒时,金军由守专攻,开始从东、中、西三个战场进行大规模的战略反击。
东路金军攻克安丰军(今安徽寿县),直扑六合。另一路金军从滁州(今安徽滁州)一线攻至真州(今江苏仪征)一带。两路金军会师后攻克,饮马长江,准备跨过长江,直抵临安。
中路金军直逼汉水,宋军统帅自焚樊城,龟缩襄阳,樊城失守。西路金军先后占领了军事重镇和尚原与川蜀门钥大散关。比起宋军北伐来,金军南侵倒是节节顺利的。再加之四川地区吴曦公然反叛,向金称臣,被封为蜀王。更使南宋战争危局雪上加霜。
四、史弥远计杀老权臣,韩侂胄魂断御街亭
韩侂胄不敢,也不能再继续坚持北伐了,他想重走和议的老路。金军也自知无法毕其功于一役,解决掉南宋这个“老朋友”,也适时地放出了和谈的消息。但金军的要求,着实让“韩大人”接受不了。金人提出南宋除需称臣割地、战争赔款外,必须要献首祸之臣韩侂胄。
韩侂胄对金人这种杀人诛心的方式,大为震怒,打算和金人死磕到底,但眼见金军势大,实在无力继续打下去。不得已,韩侂胄再次派出使者与金军谈判。但这次金人的要求更狠,明白指出惩罚首罪之人韩侂胄,要削其头颅!
两度谈判,都是同样的结果,韩侂胄自然不舍得自己的一身皮囊交付敌国,决定“有以国毙”,即把整个国家捆绑在战车上同归于尽。但他愿意同归于尽,有人不愿意……
宁宗的皇后就不愿意和金人死战到底,准确地说,是压根就不同意北伐。不过,此时宁宗的皇后已经不是韩侂胄的侄孙女了,韩皇后在庆元六年()就已经去世。如今的这位杨氏皇后虽是伶人出身,却颇有心机,加之姿貌出众,举止得体,深得宁宗的宠爱。
当年韩皇后死后,中宫虚位,韩侂胄不愿为人机警颇有权术的杨氏入住中宫,建议宁宗立柔顺易制的曹美人为皇后。但韩侂胄终究还是棋失一招,杨氏还是凭着宁宗酒醉时写的一纸御笔,登上了后位。其时,对韩侂胄的怒意就已经潜藏在心底,只待有朝一日暴发……
自从北伐开始受挫,杨皇后就不断的唆使皇子赵曮(yǎn),向宁宗进言:韩侂胄轻起兵端,上危宗社,宜赐罢黜,以安边境。但宁宗对老韩,实在是过分的信任,不管老婆儿子如何吹风,死活就是不同意贬谪韩侂胄。
不同意也就罢了,但按照宁宗这个懦弱的性格,保不齐哪天就把自己打“小报告”这件事告诉给韩侂胄。韩侂胄大权在握,若要反击,易如反掌。深谙宫廷斗争权术的杨皇后对此不能不作考虑。指望自己的老公已经不行了,他需要找一个外朝的大臣,与自己通力合作,驱逐韩侂胄。于是,南宋的第三任权臣史弥远开始登场。
史弥远是个名副其实的“官二代”。父亲史浩,是孝宗的老师,曾两度出任孝宗朝的宰执。史弥远是个典型的政治投机者,无论是绍熙内禅、还是庆元党禁,都没有波及到他,即使是在北伐这件事上,他也没有很明确地表明自己的立场,反倒是在扳倒韩侂胄这件事上,他以老师的身份,不遗余力地唆使皇子赵曮进言宁宗。杨、史二人因为共同的目标走到了一起……
史弥远
就在杨、史二人紧锣密鼓地组建“反韩联盟”时。另一边的韩侂胄已经被持续一年多的北伐事业,折磨的精疲力尽。大约在这年的十月份左右,一位久疏音问的稀客拜访韩侂胄,两人夜阑酒酣,促膝长谈。谈话的话题正是韩侂胄当下的困境,来人一言便指出韩侂胄的问题所在:中宫之立,不出自平章(韩侂胄),中宫怨恨你;皇子之立,不出自平章,皇子怨恨你;贤人君子,从朱熹、赵汝愚以下斥逐贬死,士大夫都怨恨你;边衅一开,则三军、百姓都怨恨你!
接着,来人又给韩侂胄递出了解决问题的“三板斧”;效仿赵汝愚,立皇子为太子;迫使宁宗禅位;抚恤死去的诸贤,遣使议和,之后急速隐退。倘若韩侂胄当真能够按照这套计划做出改变,那至少不会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。但韩侂胄对来人提出的建议不置可否,犹豫不能决……
就在韩侂胄“犹豫不能决”时,另一边的“反韩联盟”已经组建成功,其中包括参知政事钱象祖、礼部侍郎卫泾、著作郎王居安和前右司郎官张镃。按照宋朝的惯例,即使是在政治斗争中失败的官员,也很少遭到屠戮杀害的。但在这次的政变中,所有人一致认为,要杀韩侂胄,以绝后患!
十一月二十三日,杨皇后以宁宗御笔的名义,准备好了罢黜韩侂胄的诏书,交由史弥远。史弥远以大内密使的身份,持密诏找到主管殿前司公事夏震,让他选兵三百,次日清晨诛杀韩侂胄。
此时,政变的氛围已经逐渐笼罩在临安城,韩侂胄也逐渐察觉到一丝异样,并且多多少少的听到了一些传言。就在同一天,韩侂胄的同党周筠听说有御笔发自大内,但具体内容却打听不到,就已经明白必然有人要密谋行事。他找到韩侂胄,告知情况。但韩侂胄自恃大权在握,言道:次日上朝,一纸诏令,将史弥远、钱象祖尽数贬谪出朝!
但韩侂胄再也等不到次日的早朝了……!
头天晚上韩侂胄饮酒至五更,次日清晨,在睡眼惺忪,醉意朦胧的状态下,打算出发上朝。周筠赶到韩府,劝他别再去早朝,但韩侂胄自视无人敢对他动手,不听劝阻,执意上朝!
车乘行驶到御街的太庙,距离大内皇宫也就几百米了。埋伏好的兵士一拥而上,将韩侂胄从车驾中拉出来,步将夏挺亮出皇帝罢黜韩侂胄的御笔诏书,不由分说,向候潮门方向,沿皇城根折往南面的玉津园而去。
韩侂胄顿觉大事不妙,这不是回自己家的路,即使罢黜自己也应该出北门,让自己回湖州老家。他已经预感到即将发生的事情,但他还是对押解自己的中军正将郑发言道:你放了我,我让你拜节度使!但郑发不予理睬。
到了玉津园磨刀坑的夹墙甬道内,队伍停下了,韩侂胄自知凶多吉少,大声喝道:何得无礼大臣。郑发叱道:你这国贼!说着举起铁鞭,猛击他的下部。韩侂胄为防行刺,全身都以软缠裹束,即使用兵器击杀,也未必致命。郑发专挑下路,故而一鞭将其毙命!
韩侂胄虽死,但瞬息之际发生的政变,作为最高领导人的宁宗皇帝是一无所知的。当政变的消息传回大内,有人刻意隐瞒了韩侂胄的死讯,而宁宗更是坚决不同意罢黜韩侂胄,即使在众人逼迫的情况下,批准了罢黜韩侂胄的诏书,但在诏书中仍追封其永兴军节度使、平原郡王、特授醴泉观使,在外任便居住,食邑实封如故。从始至终,宁宗算是韩侂胄唯一一个“铁粉”!
宋宁宗▲
就在韩侂胄被诛杀的当天,参知政事钱象祖就用省札把这一消息移牒金国河南行省,宋金再次启动和谈计划。韩侂胄怎么也想不到死后,自己的头颅居然如此值钱。金人明确提出,只要送来韩侂胄的头颅,就退还占据南宋的陕西和淮南(今安徽大部)之地。
宁宗对金人的要求,第一次流露出极大的不满,但奈何大势所趋,最终在次年的四月,临安府派人从显庆报慈寺韩氏先茔中,挖出韩侂胄的棺木,斫首函送江淮制置大使司,递送金国河南行省元帅府。
韩侂胄头颅在金国收到极高规格的待遇,金章宗分别遣官将宋廷函首求和事奏告天地、太庙、社稷,亲王、群臣们都上表称贺。随后朝举行了献受首函的隆重仪式,最终将头颅高悬在旗竿上示众,并配挂上两人的画像,让百姓纵观,最后用漆涂抹,藏入军器库,成为金国人炫耀的战利品。
曾经一度有人为韩侂胄写入宋史奸臣传叫屈。韩侂胄比之此前的秦桧,和此后的史弥远、贾似道之流,并没有太大的区别。从本质上来讲,他们都属于权奸的序列,史弥远诛杀韩侂胄,这里面也没有什么正色立朝可言,不过是新一代权臣与旧一代权臣的权力交割,只不过较比前代,要更为血腥和暴利。
因为开禧北伐这一极具当时民族特色的事件,而忽视理学之禁与外戚当权两件贻害后世的恶行,试图将韩侂胄从权奸的序列里捞出来,这是对历史的不公允。
参考资料:《宋史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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