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源：澎湃新闻
澎湃新闻记者陈斯斯
澎湃新闻记者陈斯斯邹桥部分视频来源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
号月饼火出圈，几乎在一夜之间。
这款小小的金镶玉造型月饼，来自上海市徐汇区宛平南路号。“号”是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徐汇院区的所在地，这家始建于医院，也是上海唯一一所精神医院。
宛平南路号，这是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徐汇院区的门牌号。这家始建于医院，是上海唯一一所精神医院。澎湃新闻记者陈斯斯图
面对号月饼走红网络，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后勤保障部部长戴民很淡定，她直言：“火爆的并不是月饼本身，而是大家对精神健康的
今年8月，一场名为《线条、颜色和故事》的原生艺术展，在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举办。在日间康复中心走廊上，一幅幅由患者执笔的画作，静静地挂在墙上，向参观者展现一个个复杂、混乱、无序的内心世界。号月饼走红网络，号画廊成为热搜……“号”出圈背后，是人们对精神障碍的看法由神秘、恐惧转向包容，热闹过后，探讨也在回归理性。
“吃了号月饼，人更精神了”
“月饼常有，而精神卫生中心的月饼不常有”——这句话，道破了网民疯狂求购号月饼的心境。有人说“医院挂个号，买个精神饼”，也有人调侃“吃了号月饼，人更精神了”。
号月饼火出圈，几乎是一夜之间的事。金镶玉的广式月饼上印着“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”医院Logo，医院职工售卖。
号月饼。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供图
这款月饼火了后，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又于9月1日上新了苏式鲜肉月饼。每个月饼表皮上都印有“号”字样，外包装纸盒上是1：1打印而成的“宛平南路号”门牌号。
9月1日上新的号苏式鲜肉月饼及其包装。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供图
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宣传科长、精神科副主任医师乔颖表示，“一开始，我们食堂要生产这款月饼时，还在担心是不是没人买，没想到那么火，也引发了那么大的社会
人们在日常聊天时，也乐于使用“号”相关的表情包，其中最火的是“2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挽着一个病人说：‘跟我们回宛平南路号’。”
9月1日上新的号苏式鲜肉月饼及其包装。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供图
接纳是走向康复的可能
号“出圈”了，医生们也在思考，如何呼吁更多人包容、正视一个事实：抑郁症、焦虑症、进食障碍、强迫症、失眠等精神类疾病，有时就在身边。在近期脱口秀节目上，选手Rock直言自己曾患上抑郁症。每天一起床，他的脑中就仿佛有人问：你觉得你的生活有意义吗？你觉得你做的事有意义吗？你有想过失败的后果吗？年9月，一名网名为“少女神婆婆”的进食障碍女孩，将自己的故事拍摄成纪录片发到了B站上，近一年来有67万名网友观看。
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的统计数据显示，年，该院门诊接待的进食障碍患者接近人次，而在年这个数字是8。
号月饼。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供图
对门诊量的攀升，乔颖感受非常直观。她刚当精神科医生时，一天门诊量约20个。这些年来，病人越来越多，如果不限号，一天一名精神科医生门诊量可达个。在精神卫生中心，医生遇到的患者会因各种问题产生焦虑、抑郁等负面情绪，乔颖说，她的精神科门诊中，约一半患者想过死亡。
不过，一定程度上，病人越来越多，也意味着大众对精神疾病的态度有了极大转变——人们开始坦然面对内心问题，慢慢理解与接纳，而只有理解和接纳，才有走向康复、走向社会的可能。
来自网友创意设计的号出院纪念杯网络截图
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*委书记、主任医师谢斌也坦言：如今人们谈论号时，更多是调侃和自嘲，尤其是年轻人，慢慢不把它当成一个很恐怖的东西，开得起玩笑了。在上海市新冠疫情新闻发布会上，谢斌不止一次讲解如何排解疫情期间的情绪，新冠疫情的发生，或许是精神类疾病广受
“我们
谁人不是“笼中鸟”？
“精神障碍患者究竟什么样？”这是很多人都想知道的答案。《人间世》的第二季中有一集《笼中鸟》，聚焦的就是精神卫生中心的数十名患者。采访中，一名患者写下了题为《笼中鸟》的诗，这也是片名的由来。镜头记录到患者与护士对话，护士问“小鸟是谁”，病人答：“是我。”他还告诉护士：“我们每个人都是一只小鸟，或在空中，或在笼中。”
此时，弹幕总会飘过“他们真的是精神病人？看着不像啊”“我感觉他们很正常啊”，也有人评论：“谁还不是个病人”“难道笼子外的人就正常嘛”……
筹拍《笼中鸟》前，医院面向40名患者及其家属开展了一次意见征询，有20个患者和他们的家属同意了拍摄。
这部片中，患者来自各行各业，不论学历，不论出身，不论年龄，有物理学博士，有精通小提琴的音乐好手，也有在读大学的高材生。针对公开播放可能带来的争议，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多次进行专家讨论。片子最终获得了成功，也让社会大众认识到，精神病人其实也有温柔、可爱的一面，有些甚至才华横溢，会写诗、会跳舞、会画画、懂音乐。“在生活中，我们总会看到一些精神病人伤人的新闻，大家久而久之也对精神病人很不友好，排斥这一群体。”乔颖说，事实上，这类是重性精神障碍患者，个病人中或许仅0.5-1个。这些重性精神障碍患者的冲动行为发生概率，和普通人并没有多大区别。普通人也会因生气、暴躁从而出现打人、伤人的行为。乔颖直言：应该让更多人看到真正的精神障碍患者到底是怎么样的，这样才能更好地让社会大众消除对他们的歧视。
sweethome未来会有更多尝试
在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里，有很多医生致力于让大众更多地了解精神疾病。陈智民就是其中一位，他也是“号画廊”的策划人。
号画廊。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供图
病人就这个画廊中的艺术家。一名患有双向情感障碍的患者，在自己作品《飞鸟与鱼》的旁白中写道：“世界上最远的距离，是飞鸟和鱼的距离，一个在天上，一个却深游海底。”
还有一幅画叫《不是梦》。一位有着蝴蝶身形的人，长着细长的手、脚，手指上画满了色彩斑斓的指甲油，这幅画的作者告诉陈智民，他想像蝴蝶一样飞到外面去。
精神障碍患者的画《不是梦》。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供图
如今，关于这场画展的视频报道播放量有近万，“去上海精神卫生中心看个画展”的话题在微博上有超过万的阅读。今后，它还将与刘海粟美术馆一起合作，每隔2-3个月上新一次。
陈智明这样讲述办展初衷：公众得了糖尿病，医院治疗，但患了精神障碍却不一定意识得到。社会大众普遍惧怕精神障碍，医院内部解决不了，精神科医生必须走进大众，去改变这些不正确的观念。
号画廊。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供图
如今，“号漫画”也正在尝试中。9月10日，医院
乔颖说，在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，医院称作sweethome，就是希望大众对精神障碍患者投入更多的关爱和重视，但也不希望让大家认为精神障碍患者“不是疯子就是天才”，“我们只希望，社会像对待一般病人那样来对待精神病人，他们并没有那么让人害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