偏执性精神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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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4/7/2 22:03:00
白斑风 http://www.jk100f.com/baidianfengzixun/zhiliaowuqu/36037.html

来源:中国青年报


  原标题:“以爱的名义”


  视觉中国供图


  断绝关系


  若曦已经两年没和父母说话了。


  两年前,父母以旅游为名,把她骗去“大爱无疆”游学营,一个宣称可以治疗青少年抑郁症、强迫症等问题的民间机构。在那里,她遭遇两次殴打,被强迫跪下磕头,最后写下和父母断绝关系,以及“是死是活和‘大爱无疆’无关”的协议书。没有手机,没有钱,她攥着这两张纸和身份证,沿马路走了一夜,从位于草原的营地走到赤峰市区,找到了救助站。


  从那之后,她一直独自住在家里的老房子里,并退出了所有的家庭
  曾经的
  但很多参加过游学营的孩子不这么认为。一个15岁时确诊双相情感障碍的女孩年11月参加了游学营,由于看不惯在那里所有孩子要叫居裕然“爸爸”,以及男尊女卑的价值观,她激烈反抗,“被打得很惨”,连报了3次警。


  年5月,岳明菲从自己的病友那听说了“大爱无疆”,决定要联系心理机构进行“反洗脑”。她联系了近20位受害者,记录他们在“大爱无疆”的经历。这后来发展成一场集中曝光。


  年,红星新闻等多家媒体报道了传销嫌疑人居裕然出狱创办“大爱无疆”游学营,有学员爆料,该游学营以教育为名对孩子家长进行洗脑控制,其间对学员进行殴打,给抑郁症学员强制停药。甚至有孩子抑郁症发作,工作人员却劝他去死,还被当作成功治疗案例宣传。年5月2日,红星新闻记者从江苏盐城市盐东派出所获悉,派出所接到“大爱无疆”游学营学员报案,已立案调查。5月7日,居裕然称,他之后不再举办“游学营”,不再收学员。


  至今还有家长在一个
  从游学营回来后,秦杉杉也几乎和父母断绝了关系。如今她独自生活在武汉。很早就因病休学,没有文凭,为了养活自己,她先后做过餐厅服务员、便利店店员。她和父母鲜有联系。秦杉杉如今看到光头、壮硕的男人就觉得恶心和恐惧,那样子很像居裕然。


  “大爱无疆”也是压断若曦和父母关系的最后一根稻草。“我不想再跟父母有什么联系了。这么多年了,我一直在试图跟他们沟通,都没有什么用。”


  若曦曾经成绩优异,在班里排第二名。但高一时她因为强迫症和焦虑症休学,如今24岁了,没有上学,也没有工作,和过往的同学也没什么联系。这两年里,每天和她说话的是楼下的摊贩。煤气灶是坏的,她有时下楼买点东西吃,有时就不吃。父母来拿过几次东西,他们不说话。如今他们仅有的联系,是父母时不时发来、元的转账。曾有父亲那边的亲戚来找她,说服她去自家书法培训机构做老师,算是一份工作。她挺高兴,后来才知道原来亲戚一直把聊天记录转给爸妈看,“是串通好的”,她就没有再干下去。


  画面重现


  被骗到“大爱无疆”第一个早晨,若曦就因为“看起来很嚣张”被打了。那之前,她在二楼看到几个人拿着“戒尺”打一个男生,数着“一二三四”。她拿手机录了像,对男生说“我回头帮你发网上去”。一个“大爱妈妈”冲到她跟前,“父母是天,孩子是地,男人是天,女人是地。”若曦狠狠将这个女人推开。


  若曦回忆,居裕然打她时,先拿出戒尺打,一边打一边问“服不服”,她说不服,就继续打,最后她只好说服了。旁边围了很多人,父母都在场。居裕然又让她父亲打她。父亲的手直接冲她的脸扇过来。“我能感觉到,他早就想打我了,但是他觉得打我不好,因为我一直都说你不能打我。到了这里,他突然有底气了,因为居裕然支持他,他能放得开了。”


  那一刻若曦才想到,童年时这样被打的场景发生过很多次:她仰面躺在地上,父亲则是站着,他打完就走了,过一会儿她才能站起来。这是父亲一贯的教育主张,“孩子就是要打,越小的时候越应该打,不然就学坏了。”


  若曦觉得居裕然和父亲有很多相似的地方。比如,他们都认为这不是殴打,这是惩戒,这是一种手段,不是暴力。他们都会在打完又用其他方式“拉拢”你,比如满足你的物质需求。他们都常说自己很厉害。居裕然常说他的势力有多么大,说每年有多少人给他送东西,有多少人喜欢他,崇拜他。


  那天被打后,她不愿意跟着大家坐车去观光,于是直接被4个人从房间抬了出来,放在地上。有个“大爱小子”来劝她,说自己一开始来的时候也被打,但被打完之后就喜欢上这儿了,还说,如果她不上车,他也会被打。若曦无奈带着身上的淤青坐上了车,中途因为应激反应下车呕吐。晚上,营地举办了篝火晚会,让孩子围成一圈自我介绍,每个人唱首歌。父亲非得让她跟他一块去跳舞,她没去。对那天父亲打她的事,父母都没有道歉。


  若曦也知道,父母把她带到“大爱无疆”是因为束手无策。在休学的两年中,她经常跟父母闹,最后发展到动手打人。她打起人和父亲一样手重,一年春节把医院。


  在那个过程中,她理解了家暴者的心理,打完之后她常无法面对自己,没有办法承受自己的愧疚,于是为了缓解这个愧疚就又打人。但若曦知道自己的心结在哪儿:“我那么强硬,是想让他们知道打我是不对的。”但在她看来,父亲只是面子上会道歉,或只说自己的处理方式有问题,但他从不真正承认自己是错的。


  游学营第二天,因为若曦仍然不配合集体活动,又被几个“大爱妈妈”拿着戒尺打了一次。后来,居裕然要求若曦给父母跪下道歉,“说对不起,我错了”。“很强硬的,你不得不去服从他,不然他又要打我了。”于是她照做了。听到她说对不起,坐在对面的母亲哭了,“看起来很感动的样子”。


  若曦觉得居裕然有他自己的那一套:他演讲非常接地气,会讲他女儿,像拉家常一样,很江湖气,把人当兄弟,对于打人骂人,没有任何掩饰。但警察在的时候,他和其他工作人员——那些被称为“大爱爸爸”“大爱妈妈”的人,是绝对不动手的,也不会拿戒尺。游学营的几天里,数次有人报警,一个警察在车上陪了若曦一段,“他们一直都是老老实实,警察一走,马上就亮出戒尺。”她还听到,有次警察走了之后,居裕然说那些警察都是畜生。


  也有人觉得这些描述太夸张了。林敏霞带儿子参加过游学营,她看重的是,活动过程中,居裕然会去观察家长和孩子的关系,他觉得不妥的地方,把它给指出来。“别的没什么特殊的东西,我们那一期比较平淡的。”


  她只见到过一个孩子当众被打,也是用戒尺。起因是孩子在吃饭时间在房间里看电竞比赛,违反了规定。开营第一天,有个被哄骗来的初一女孩报警,“警察去了一下说了几句就走了”,女孩后来也就跟父母一直待在那里。


  秦杉杉的父亲曾是反对打孩子的人。参加完游学营后,秦杉杉发现,父亲变得像居裕然一样了,吵架时常说,“请你注意和我说话的态度。”父亲做了一些给她“留下一辈子阴影”的事。比如把她推搡在地上;比如扇她耳光;比如曾把她手指打骨折,去医院打上石膏后,又把石膏打裂。


  一次冲突中,父亲把她反锁在房间里打她。秦杉杉情急下拿出小刀想自卫,结果是左手虎口被父亲划开。血止不住流,她一个人打着伞走了30医院,“手上都是血,医生说切得再深一点,左手就废了。”如今讲起这件事她仍忍不住哭,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,秦杉杉只要看到男性,都会觉得厌恶。


  乖孩子


  年5月,岳明菲联系了近20位受害者,在接触这些人的过程中,她发现多数病友,都是很乖、很勤奋,对自己要求很高的人。


  林敏霞在儿子高考后发现他“会说一些匪夷所思的话”,比如把自己想象成日本动漫里厉害的角色,说自己有特异功能。她当时觉得儿子“脑子有病了”。直到经过心理咨询师提示她才明白,那是因为儿子始终无法达到她的要求,才把自己幻想得无所不能。于是她想到,这个生病后会打她、摔东西、会在公路上下车逃跑的儿子,一直是多么努力地试图达到她所有的期望。“他想努力做一个好孩子,爸爸妈妈想让他做到的,尽管他做不到,他也努力去做。”


  初三时,若曦在一次重点高中的提前选拔考试里落选,那时起她发现自己变得“不正常”了。


  翻卷子的声音,班级里说话的声音,在她脑子里嗡嗡响成一片。她希望自己时刻保持坐姿“挺拔”,却“感觉怎么坐都不对”,等到突然回过神,意识到一天都没有听课,一直在调整坐姿,一下子后背生出冷汗。


  这种无法学习的状态一直持续到高一。若曦没有把这种状况告诉父母,直到名列前茅的成绩退步到倒数几名,父亲大发雷霆。


  她从小就不会在父母面前哭。他们看到了她哭,会生气、不耐烦。“现在想想我经常崩溃,从小经常自己哭,不敢让他们看见,不是在某一个瞬间发生的,它是一个日积月累的过程。”高一上学期结束,爸爸才意识到,女儿需要去看病了。


  岳明菲自己是抑郁症和焦虑症患者。小时候妈妈不让她哭,所以她只会哽咽,不知道怎么哭出来。“妈妈是医生,看到我流泪,她就会拿一个针筒吓我。”在她看来,“你小时候不知道怎么跟自己的情绪相处,长大了积累了太多情绪,一下子就崩溃了。”


  走投无路


  在走进“大爱无疆”之前,几乎每个家庭都尝试过用现代医学手段解决问题。


  林敏霞感觉到儿子不对劲之后,第一反医院,量表结果显示重度抑郁,医生开了药。吃了4个多月,孩子症状越来越重,在家里摔东西,打人,自残,很难控制。


  若曦碰到过像审犯人一样的70多岁的心理咨询师。家长说她不按时睡觉,不爱出门不洗头不洗脸。咨询师说,你就列一个表格,把每项都写上,一项一项做。“这是给你留的作业,下次把那个表格拿上来给我。”“你不是不洗脸吗?你要督促自己。”咨询师特别严肃,像个老师:“你有什么梦想没有?你要确定你的理想。”


  据国家卫健委数据显示,我国17岁以下儿童、青少年,约有0万人受到情绪障碍和行为问题困扰。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《中国国民心理健康发展报告(-)》显示,我国青少年抑郁检出率为24.6%,其中重度抑郁的检出率为7.4%,检出率随着年级的升高而升高。


  “渡过”平台的咨询师邹峰见到过太多在求医道路上无助的家庭。“青少年抑郁症越来越高发。他们精力旺盛,大脑皮层没有完全发育好,理性思维能力不完整,所以焦虑导致的一些行为易被误以为是双向情感障碍症状。精神科医生,包括一些老专家,容易把成年人的标准和经验用于青少年。”


  在他看来,目前青少年抑郁症治疗上,医院,也很难解决问题。他能够理解那些选择“大爱无疆”的家长,“家长的核心问题在于觉得别的都没用。”“走投无路,现在有人大包大揽,你就会相信他有用。交的钱越多,越是会被他洗脑。”


  岳明菲很理解病友的感受。她在纽约读大三时患上抑郁症,严重到没有力气坐起来,会把热油故意溅在自己手上。经过精神科医生和心理咨询师的共同治疗,她用一年半时间恢复了正常生活,顺利完成了大学学业。


  她说,医院共有四层,有一整层都是做心理咨询的。由于每个咨询师奉行的理论体系不同,治疗方式也有很大差异,觉得咨询师不合适,可以换,直到换到满意为止。她是换到了第四个才觉得有效了。


  她同时有3位医生,分别叫Therapist(心理咨询师)、Doctor(医生)、Psychiatris(精神科医生),每1-2周,她跟3个人分别见面聊一下最近的状况。而医生之间每周会交换一下信息,商量给出药物的修改方案。测量表是非常辅助的工具,每5次治疗,会重新做一次测评,用曲线图给出一些因子的分析。医生会给她分析,某个分数下降了,或某个分数没有变,“我们应该从哪里继续努力,怎样一起改善。”所有的治疗费用,包括心理咨询师那部分在内,都可以走医保,“药只要服务费就可以了,10美元左右。”


  “医生不会单纯给你开一把药,会跟你解释,我给你开这个药是什么用的。比如最近没有力气,他会说,这个药也许会给你多一点能量。吃了之后,下周会跟你聊,你觉得最近有力气刷牙了吗?”


  年6月岳明菲回国后,在上海杭州都找过“最难约”的专家。但给她的感觉是,“你反正就是抑郁症,开药,开完就走人。”浙江中医院临床心理科的医院既负责药物治疗,也会做心理咨询。他说,他觉得目前国内治疗体系很大的问题是,大部分地区心理咨询费不纳入医保,一小时几百元的咨询费用,长期来看,很多家庭承担不起。


  无助和这种“承担不起”让他们寻求其他的帮助。


  林敏霞回想起自己是如何被“大爱无疆”说服的。她当时在群里潜伏了一年,每天群里都会转发一些文章,讲孩子经过“大爱无疆”的帮助如何恢复正常。“逐渐就会建立起信任,家长都是在一种很焦虑的情况下,都是逼得没有办法了。”


  若曦的妈妈最早接触“大爱无疆”时,父亲也表示反对,觉得像“骗老年人”的东西,但是后来父母一块去听课,回来说“可能真有用,那里的孩子都特别好。”


  家庭治疗


  岳明菲在接触“大爱无疆”的近20个受害者时,发现每个家庭的问题各不相同,比如家暴、父母本身就有抑郁症等。而共同点是,这些家长都完全不理解为什么孩子会痛苦。“他们觉得我已经给你够多了,你有什么好痛苦的?”曹新毅说,他们行内有句话,“孩子的问题都是父母的问题。”


  孩子出现问题后,林敏霞不停在学习,发现几乎所有心理学课程指向的都是家庭。“孩子的成长过程中,我们忽视了很多方面,是我们自己的认知没有达到的方面。”


  她形容,儿子从出生到生病,一直生活在一种“乌云压城”的气氛中。丈夫脾气暴躁,全家人像围着一颗炸弹。当时她不知道该如何承受这种氛围,没有考虑改变,选择用工作去逃避。而孩子比她更敏感地吸收了这一切。她回想到,孩子上初中时就说睡不着觉,实际上那时“他眼睛就会流露出仇恨的样子”。


  若曦总觉得,父亲的强迫倾向比她更为严重。记得有次他买台电脑回家,突然就不高兴,说电脑的屏幕不对称,还拿尺子去量,发现左右差一两毫米。若曦常看到父亲在家里摆弄物品,那种时候,“仿佛一头猛兽在那儿,打仗一样的状态”。


  她曾经特别希望成为父亲那样的人。他是国企的干部,曾是老家唯一的大学生。父亲懂得多,思想活跃,她很渴望和他交流。刚进入青春期时,她每次提出一个新的想法去跟父亲讨论,他都会说“我以前也是这样的”,然后用他40岁的经验、阅历来跟她比,“肯定是我完全比不过他”。父亲总会把话题绕到他自己身上,“会说你们之所以这样,就因为没有像他那样”。那个时候,她在日记里写:“我以前总认为我是一个什么独一无二的人,原来根本就不是。”


  父亲常说自己读书时怎么努力,讲当年某些人瞧不起他,提起这些还是咬牙切齿的样子。在她眼里,父母关系糟糕。他们会跟她互相抱怨,“有时候我觉得有点愧疚,都是一家人”,于是会帮另一方说话,父母会嫌她跟另一个人更亲近。


  若曦有一个上中学的弟弟,彼此很少有交流,她很久没去看过,“我都快忘了他长什么样子。”弟弟也害怕她,因为小时候会被她打。


  回忆起童年,她始终觉得自己对父母来说可有可无。有一次她从姥姥家回来,突然发现家里收拾得特别干净,妈妈一个人躺在沙发上,开心地看电视,“我觉得没有了我,我妈过得特别自在,但是有我,她好像总是不开心。”


  生病之后,若曦觉得“不要那么不关心我了,我都这样了,我都生病了”。医院做心理咨询,会单独跟孩子谈,再跟父母谈。但谈完了,父母私底下从来不会跟她说什么,像走一个流程。“为了给你看病而看病,也没有什么特别的。”她觉得,好像给她看病,是为了让她赶紧变得像个正常人一样,赶紧上学,然后再好好学习。


  秦杉杉记忆中,妈妈总是很焦虑,小学二年级就因为逼她背英语,用绳子把她绑起来,用衣架打她。而爸爸总是不在家,每天都有应酬,唯一见到他的时候,是早上她出门,他还没醒的时候。


  生病之后,他们找了心理咨询师聊了一两年。每周都去,每次都花好几百元。但“一点用都没有”。她觉得没用的原因是妈妈不配合。咨询师把三个人叫在一起聊了之后,说问题主要出在妈妈这里,希望妈妈能来做行为矫正治疗。秦杉杉的妈妈说,“我的问题我自己会调节,你把我女儿解决好就行了。”


  林敏霞已经意识到自己也要参与到治疗中。“自责愧疚的情绪,我用了5年时间才走出来。家长抱着这种想法的话,对孩子的康复也是不好的,会做出一些非常焦虑的举动。”她和丈夫也不间断跟咨询师沟通,请咨询师指导他们该怎么做,“药物这块我觉得帮助是短期的。”经过这样长期的咨询和被纠正的过程,现在她感觉到,儿子觉得爸爸妈妈是可以信任的。


  重新去爱


  若曦说,她曾经想当个科学家,搞科研造火箭。但现在,很多东西对她来说太遥远了,她甚至没有拿到高中毕业证。她在努力把现在的生活过好,积极锻炼身体。如今她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心理咨询师,“有人文情怀,不是为了完成任务”。她不再和父母相处,但她说,在她心里,住着一个虚幻的父母的影子,她会和这个影子交流,和内心的父母达成和解。


  秦杉杉说她独自在外,不会牵挂父母,但有时候看到阖家团圆的场面,“心里不难过是不可能的”。有人问她,将来你会不会像你妈对你一样对自己的小孩?她回答不会,但小孩太麻烦了,应该不会生小孩。她对婚姻和家庭从来没有过渴望,19岁生日,她许的愿望是,永远做一个快乐的单身女孩。


  林敏霞看着单位里的年轻人对还在上幼儿园的孩子提出很高的要求,把自己的脾气随意发泄在孩子身上,觉得他们在重蹈覆撤,“我希望我经历的痛苦,别人不要再经历。”她在想如果儿子小时候,很逆反,很会保护自己,可能不会出现这个问题。


  她如今不再避讳提起孩子的病,有相似经历的家长找她来取经,她会说,“你真的能放下自己的期待吗?”她说,孩子以前就是她挣面子的工具。“现在你放下这些的时候,孩子他真的能感受到。”


  她觉得相比让世界上“大爱无疆”这样的机构消失,更重要的,是让父母停止伤害孩子的行为。


  邹峰年加入“渡过”读者社群,这是一个精神健康方面的科普账号。他发现很多读者其实是家长,后来“渡过”成立了家长群,七八个群迅速建满,比那种成年抑郁的患者更多,参与更积极更迫切。


  邹峰在“渡过”第一期“亲子营”讲的第一堂课,叫《表达与看见》。“表达就是疗愈,看见就是疗愈。孩子要多表达,父母要多看见。”看了那么多家庭,最后他的结论是家长一定要接受真实的孩子,不要去把他理想化。而孩子不要把家长的要求内化,把自己理想化。


  林敏霞想象,自己要重新开始爱孩子,就像他刚刚出生时那样,用能想到的最好方式去爱他陪伴他。他们的心理咨询终于走上了正轨,彼此好长时间没吵架了,“我觉得找到了方向。”


  现在她会经常回想起,以前她带两三岁的儿子去公园,只要他想玩的都去玩,过山车、碰碰车。那时的儿子很快乐、很单纯的样子。


  秦杉杉现在觉得很后悔,觉得童年时期太顺从妈妈。她很爱阅读,喜欢逛书店,她想,如果童年时能把很多的时间拿来看书,或者出去锻炼身体,就会快乐很多。她还喜欢弹钢琴,弹钢琴的时候会感觉内心很平静。


  如果回到小学二年级,妈妈再次强迫她背单词的时候,她会说,我不。


  (文中若曦、秦杉杉、林敏霞、岳明菲为化名)


  实习生郭玉洁来源:中国青年报


  年09月29日07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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