丁宝明,风中的鸟
■作者:张林
■诵读:任然
丁宝明,风中的鸟70:35来自第三故乡01
她喜欢那个古老的传说,有一种鸟,没有脚,生下来就不停地飞,飞累了就睡在风里。
她此生的目标,就是在不美的人生境遇里不懈地追求一切美好。
丁宝明喜欢火的颜色。
她的车是红的,衣服与头饰也是红的。甚至连鞋也是红的。
总是如火一般地热烈与鲜艳。
她开着她的红色三轮摩托走在北京的大街上,警察叔叔一般都会疑惑地看着她,然后伸手拦住车,示意要检查。
可能是因为穿得太漂亮,因为收拾得太利索,警察叔叔不能相信这位驾驶“残摩”的姑娘是残疾人,伸手示意停车。
“警察叔叔,我违反交通规则了吗?”
“没有。”
“那为什么拦我?”
“你是残疾人吗?开这种车。”
“我的双拐不是放在这儿吗?”
“反正我看你不像残疾人,请出示您的残疾证。”
警察叔叔看了丁宝明的残疾证,示意她可以走了。
丁宝明说,警察叔叔我给您提个意见行吗?残疾人应该是什么样呀?难道都得穿得破破烂烂,窝窝囊囊吗?残疾人也得热爱生活呀,我们为什么不可以把自己打扮得漂亮点呀?
丁宝明是一位不能走路的姑娘。
她从一岁就得了小儿麻痹。从此她行走人生的方式只能用翅膀。
不是有人说过这样的话吗?越脆弱越强大,越短暂越绚烂,越是有缺陷越是自带光芒。
当幸运不属于她的时候,努力可以属于她。
当健全不属于她的时候,优秀可以属于她。
02
妈妈结婚8年才有了宝明。
这个迟来的孩子使妈妈一度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,绽放出满脸满心的幸福。
宝明这个名字是爸爸起的。
意思是迟来的宝贝,掌上的明珠。
可是,等待这个宝贝女儿的命运却是残酷的。
爸爸妈妈的高兴劲还没过去,女儿出事了。
那年宝明一岁,已经会蹒跚着满地走了,却突然发起了高烧。
妈妈赶快抱着她去甘医院去看病。宝明家离那儿近。
医生一看发烧,就打了一针退烧针,开了点药让回家了。
第二天一早,妈妈起床,把女儿抱起来一看,不得了,女儿的腿嘀里当啷的,不会动了。放在床上再仔细一看,确实,只有脑袋和上半身会动,下半身一点也动不了。
妈妈急得大哭,医院,你们打针给孩子打坏了。
医生的大夫看了说,这不是打针打坏的,你家女儿得的是脊椎灰质炎,就是小儿麻痹。
妈妈说,我孩子听吃过预防小儿麻痹的糖丸,怎么会得这种病?我昨天孩子送来还好好的,今天早上一下就瘫了,肯定是你打针的问题。
大夫说,那你不相信,只能抽骨髓去化验,看看是不是这个病。
然后就抽骨髓化验。医院做的,人家说,从医学角度说,你女儿确实得了小儿麻痹。而且这个病是一种急性传染病,至少有40天的传染期。
脊髓灰质炎病毒是一种传染性很强的疾病。由于病毒可快速传播,当家里第一个病人被确诊时,所有血液中没有特异抗体的家庭成员就已经受到了感染。在脊髓灰质炎病人的家庭中,15岁以下的易感者很容易发病。
那时候,宝明的弟弟刚出生,医院说必须隔离。这样,可怜的小宝明马上医院隔离了一个多月。
老丁家从幸福的顶点一下子摔碎到了地上。
多年之后,妈妈后悔得要死:那时候什么也不懂,如果那时候马上就开始恢复性治疗,扎扎针灸什么的,肯定恢复的快一些。那一个多月的隔离,把最佳的治疗期错过了。
而且妈妈认为,孩子才一岁多就被抽骨髓,肯定会对疾病的恢复有妨碍,所以,后来宝明瘫得特别重。
重到什么程度呢?重到一步都走不了,只能在地上爬。
妈妈说,宝明是趴在窗户边长大的,她不能出去玩,只能趴在窗户上看弟弟他们一帮欢蹦乱跳的小孩在院子里玩耍。有时候,窗户上会落一只小鸟,宝明也能跟它说半天话。
宝明说,我的大弟弟,只比我小一岁,跟我一起长大,我在地下爬,他觉得好玩,也跟我在地下爬。所以那时候我们家都不用擦地,水泥地板被我们俩擦得亮亮的。
宝明的人生路是从治腿开始的。从4岁开始记事到30岁,她一直都在治病,因为她想站起来,她想走路,她想成为一个不受歧视的正常人。
03
求医之路曲折而又漫长。
只要听说哪儿能治疗小儿麻痹,那儿就一定会有丁家人的身影。
医院的按摩有名,他们去治疗。
医院的骨科好,他们去做过矫正手术。
还试过在大腿的一些穴位手术埋入羊肠线。
有段时间,医院的电子针灸和理疗先进,妈妈就背着宝明天天去那儿治疗。妈妈不会在家门口坐公交车,因为在家门口坐车,会多花5分钱。
为这5分钱,妈妈要背着她多走一公里路,到阜外西口去坐路。
妈妈走得急,宝明能清楚地听到妈妈大口喘气的声音。这时候,她会心疼地偷偷掉泪。
他们压根就没有想过买轮椅,家里没有这个预算。
那时候家里真穷,每一分钱的花销都会被仔细算过,以省下更多的钱为宝明治病。
妈妈说,宝贝呀,妈给你治病花的钱用十块一张的钱摞起来,比你两个人都高了。
那时,父母的工资一共才元,因为孩子看病,每个月都借公家的钱,总是还没到发工资的时间,工资已经扣完了,外债已经欠下了。
没有生活费,就再借钱,成了恶性循环。好在单位有个职工互助会,每家人每月放几块在互助会,有急事时用钱时,再从互助会取。
父母单位的互助会,主要就是帮宝明他们家了。
宝明家吃饭,一年到头主要以咸菜为主。每年到了茄子、豆角、洋白菜最便宜的时候,妈妈就一下子买好多回来腌咸菜。
宝明的爸爸妈妈都是大学生,那时候都算最高级的知识分子了,可是在生活的重压之下,他们学会了象农夫一样过日子。
院里拴的全是绳子,是妈妈晒的菜,在宝明的印象里,这种时候,妈妈最怕下雨,一看快下雨了,就赶紧让弟弟他们往回收,不然,好不容易晒干的菜就会淋湿发霉,一下雨又浇湿了。他们本来拥挤的家挤满了放置咸菜的大缸小缸。
尽管如此,家里从来不缺宝明吃的穿的。有点好吃的,有件新衣服,都是宝明的。宝明的两个弟弟说,姐姐是我们家的地主,我们是长工,因为她老穿新衣服,我们老穿带补丁的。宝明说,我不是地主,我是爱干净,会收拾。
医院求遍了,治疗却无起色。他们开始向外地寻找。爸爸听说河北徐水有一个祖传的老中医能治这个病,就背着宝明去了。老中医先是按摩、正骨,然后用白布把她腰部以下全部缠上,缠得特紧,就跟小孩治疗罗圈腿似的。老中医说,这个样子在床上待够天才能好。
去的时候,爸爸是把她背过去的,回来的时候,是用担架把她抬回来的。
天后解开布,腿还是老样子。
04
到了上学的年纪,揪心的事更多。
按照就近入学的原则,丁宝明应该上百万庄小学,但是一去报名,学校说你这孩子连路都走不成,怎么上学呀。小孩子都淘气,摔着了,出个事大家都不好说。
妈妈本来是个不求人的人,但为了孩子,什么都得忍。她背着宝明到周围的几个学校去求人,被一一回绝。人家说,你这孩子不归我们这片管,管你们那片儿的学校不要,我们更不好收了。
没辙,爸爸妈妈又一起去求百万庄小学的校长。宝明的嘴巧,她说,校长,我不爱喝水,保证不在学校上厕所,不给老师添麻烦。爸爸妈妈也说,我们这个孩子特别乖,特别听话,上学放学我们接送,不让你们操心。
这保证那保证,跑了好多趟,校长终于心软了,同意宝明去上学。
一年级的时候,宝明是爸爸妈妈背着或用自行车推着上学。到了二年级,爸爸为她做了一对拐杖,她可以拖着双腿去上学。
丁宝明说,从小学开始,我就觉得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比一般人要强,同学都是七八岁的孩子,特别是男孩,淘气顽皮是天性,因为跟他们不一样,走不了,要不就拄个拐,他们就会过来,骂你一句,打你一下,有时候还会拿个小石头砸你,反正你也追不上他,打不着他。有时候走着走着他们把拐杖给你抢跑了,当枪用去了。那拐棍可是我的腿呀,他一拔我就扑通一声趴地上了。有一次,他们拿我的拐杖打架,给我弄断了。我都回不了家了。
后来班主任朱老师知道了,在班里宣布了最严厉的惩罚措施:以后谁再动丁宝明的拐杖,立刻请家长。
朱老师对丁宝明特别好。
一天,朱老师在讲台上宣布,后天咱们坐校车去八大处春游。全班的孩子一下欢呼起来,只有丁宝明在那儿闷闷地不作声,然后她举起手说,老师我就不去了。
你为什么不去呀?朱老师明知故问。
路太远了,我不想给你们添累赘。
朱老师转过头大声地问全班同学,咱们要不要丁宝明去呀?
“要!”全班同学异口同声。
是呀,我们全班一个人都不能落下,都得去。朱老师说。
丁宝明感动得哭了。
春游那一天,朱老师背着宝明上下车,同学们要爬山了,朱老师又问,谁愿意陪着丁宝明。于是,一男一女两个同学留下来陪着她玩。
回来的时候,又是朱老师背起了她。
那一刻,丁宝明觉得朱老师的后背和妈妈一样宽阔而温暖。
为了不给别人添麻烦,丁宝明从小就养成了不多喝水,晚上不喝粥的习惯,这样她就可以不去学校上厕所,安静地呆在教室里。
她说,因为双腿没有力量,脚也放不平,身体的重心完全在两个拐杖上,所以我走路总是小心翼翼,地下只要有一点小坑洼,有一点水没注意到,啪地一下就摔了。我从小到大摔的跟头都数不清了,所以我走路特别慢,不敢看人,更不敢看风景,只能看着地走路。
大概在二年级的时候,一个好朋友出现了。
她叫袁嘉琪。
丁宝明都没想明白袁嘉琪为什么待她那么好。
她们俩在学校里形影不离,两人的书包永远背在袁嘉琪的身上,上台下台,袁嘉琪就是她的另一付拐杖。下雪下雨,丁宝明不能走,袁嘉琪就背她。小女孩没劲,走上十步二十步就背不动了,喘着粗气把小姐妹放下来,歇一会儿再背着走。
同学们看袁嘉琪这样,也争着为丁宝明做事。有个同学为此写了一篇作文《园丁》。他取这两人的姓氏谐音,歌颂少年真诚无私的友情与爱。朱老师在班上朗读了这篇作文,让大家学习袁嘉琪。
在老师与同学的呵护下,丁宝明从没有因为自己的残疾而自卑、压抑什么的,也从没有感觉自己是个累赘。因为她的学习成绩总是名列前茅,给班级争光,朱老师也因此感到自豪。
大约是五年级的时候,丁宝明去长春治腿,做手术,一个学期没有上课。回来的时候,校长怕跟不上,劝她留级。
丁宝明一听,蹲班?那我不就跟我弟弟一个年级了吗?
校长说,也不是蹲班,就是重学一年,要不然你跟不上。
丁宝明哀求说,校长,我绝对不能蹲班呀,我肯定能把落下的课全补上。
那一段,丁宝明起早贪黑地学习,朱老师隔三差五地上她家里给她补课,期终考试,她还是前几名。
05
丁宝明请了一个学期的假,还是为了治这双腿。
随着宝明的成长发育,她的脚开始外翻,腿开始变形,需要矫正。
爸爸妈妈就一个心愿,一定要让女儿自己能站能走。
医院治疗小儿麻痹全国有名,爸爸就带她过去看病。之前,她已经在北京做过两次矫形手术。
丁宝明问医生,我这腿和脚为什么长不直呢?
医生说,因为你腿上有些地方的肌肉是零级,就是一点牵拉作用也没有,而有的地方肌肉有的地方有点力量,有的完全没有力量,肌肉力量的不平衡使得骨头不能正常生长,所以,我们要把畸形的骨头切断再接上,让它变直。矫正之后,还要移植肌肉,就是把肌力好一点的这块肌肉,给你移到那块零级肌肉的地儿,就不会再长歪了。
那是不是就跟木匠似的,把腿骨一块块地拼呀?
医生笑笑说,有点像吧。
在长春,矫正手术和肌肉移植分几次进行,整整住院七个月。
丁宝明睡在病床上,爸爸就在床边上打地铺。
丁宝明记得很清楚,医院里有她爱吃的菜:蒜苔炒肉丝,三毛五一份。爸爸见到这个菜,就会买一份,让女儿自己吃,自己去啃咸菜。
宝明说,爸爸你也吃。爸爸说,宝贝,你做这么大的手术,必须补养。爸爸身体好,吃什么都行。
多年之后,丁宝明还做过一次更大的手术,当时那位医生肯定地说,这是“三关节融”合手术,三次手术后,让你把两个拐都扔掉。丁宝明说,我从小到大,连自己会走路的梦都没有做过一个,大夫这话我听着比梦都美。就想试试。可是爸爸医院,他已经不相信这种说法了。丁宝明说,如果医生说我手术后变成正常人了,那我不信,我就是想只要能不用拐杖,能把我这两只手解放出来,还是值得一试。
用丁宝明的话说,这种手术差不多就是把骨头全给你拆了再重装,腿给剁成了好几截,然后从胯骨上取下骨头,把短的地方补齐,把歪的地方找平,跟木匠一样打楔子打铆钉,用钢钉钢板给你固定了,最后从腰以下整个都打了石膏,固定一百天才拆开。
那一次,疼得丁宝明半个月都没睡着觉。
熬了一百天,拆了石膏之后,腿是直了,但还是不能走。丁宝明问医生怎么回事,医生说,你的膝盖半月板,你的半月板从小就没用过,退化了,所以膝盖支撑不了身体的重量。
丁宝明叹气说,早知今日,何必当初。
06
比起肉体的折磨与疼痛,精神上的打击是更难熬的。
丁宝明初三毕业的时候是年,那时候中国的“文革”刚刚结束,高考虽然恢复了,但录取率仅为百分之七。初中的同学们除了继续上高中,去为大学梦去奋斗,还有三种出路,一是参军,二是考中专,三是考技校,这三种职业选择国家是管分配工作的。丁宝明的学习不错,她想着会计工作稳定,就报了财会学校。
考试完了,全班只考上了两个人,其中就有丁宝明。录取通知书下来后,让她去体检,结果给刷下来了,说是腿不合适,不能收。
这是对她是一个沉重的打击。对于残疾孩子来说,生存的道路本来就比健全人狭窄很多,有许多工作他们干不了,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是他们最大的愿望。从小寒窗苦读,就是为了能在学习上超过别人,以赢得本来就少得可怜的机会。
但是,机会总是与她擦肩而过。
丁宝明说,残疾的双腿,让我从小到大没少吃亏。屈指算来,上小学、上中专,已经被拒绝过五次。我只能选择上高中,争取考上大学。
三年高中毕业,到了报考大学的时候。怎么也没想到,她被通知因为残疾,不能报考大学。那是年,她18岁。
那时的大学不会录取丁宝明这样严重残疾的学生。
那时的大学生被称为天之骄子、国家栋梁,也许他们认为残疾人是不能成为国之栋梁的。
虽然有轮椅总统罗斯福、盲人作家海伦·凯勒这样的榜样,有保尔·柯察金这种家喻户晓的文学形象,但丁宝明被一次次拒之门外。
高中毕业的她只好去父母的单位当临时工。在那个年代,由于就业困难,国家规定子女可以接父母的班,待父母退休时,子女可以顶替父母在单位上班。
母亲再有两年就到了退休的年龄,丁宝明可以顺理成章地接班。“我这个残疾人,要是能到部里上班,就非常满意了。”
“临时工”丁宝明的工作是打字员,一个月工资28元。
她不报怨,就熬着等待母亲退休后,能转正。
单位里像她一样等着接班的“临时工”还挺多。看着身边的小伙伴一个又一个地接了父母的班,她觉得那一天不会太远。
没想到,在妈妈退休的那一天,领导对妈妈说,接班必须身体符合条件,你女儿有残疾,按规定不能接班。
丁宝明一直用“晴天霹雳”这样的话形容这次拒绝给她的打击。她说,这才是我人生最大最大的屈辱与伤害。她的工作无可挑剔,父母也因为女儿的生活今后有了着落而觉得挺踏实的,结果最后这张牌彻底撕烂揉碎了。
丁宝明说,我觉得我父母当时就差给领导跪下了,他们苦苦哀求,全单位就我们这一个残孩子,你们是看着我这孩子长大的,你们都不帮着解决她的就业问题,那社会上谁管呀?但是,怎么说怎么不行,人家死活不要,把我妈我爸愁死了。
要知道,从上中学开始,因为路远了,都是爸爸推着自行车接送她。是推不是骑,因为她掌握平衡很困难。到了学校或单位门口,都爸爸抱着把她放到座位上。
这么难的一家人,竟然不能让单位的领导动一动侧隐之心。
第二天,丁宝明没有去上班,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吃不喝,哭得昏天黑地。“我都20岁了,我只能靠父母养着了,我活着有什么劲呢?”
她不能理解人情为何如此凉薄。
一个父母奉献了一辈子的地方却摧毀他们最后的一线希望。
这个从小被父母宠爱,被老师同学呵护的孩子,觉得她整个的人生观都被颠覆了。
父母敲门敲不开,怕她寻短见,慌忙把家里的刀呀、剪子呀、绳子呀统统藏起来,站在门外对她说,宝贝,天无绝人之路,父母能养得起你,咱们再想办法。
父母猜错了,丁宝明是不会寻短见的。
正因为身体的残疾,痛苦的折磨,她的心理素质非一般人可比。只是激烈的情绪需要平复,想不通的事情要慢慢想通。哪怕只为了辛劳一生的父母,她也要活下去。
几天后,脸色苍白的丁宝明站在父母面前,用很沉着的声音说,我不想再求任何人给我安排工作了,我要当个体户。
她决定办个小裁缝铺。丁宝明因为没有健全的腿,不能满世界疯跑疯玩,从小就呆在家里缝衣服,织毛衣。在中学的时候她已经能给自己剪裁衣服了。
不过,那个年代,个体户在北京是个让人有点看不起的职业选择,在一般人看来,只有犯过错误的人、找不到工作的人、社会底层的人才会干个体。
爸爸妈妈别无选择,只能同意。爸爸说,挺好的,就在家里干,风吹不着,雨淋不着,爸爸也不用再辛辛苦苦地送你了。
她家住一楼,窗外是一条小路,她就在自家面向小路的窗户外挂了一块牌子:服装加工,剪裁、缝纫、锁边。
全家一起动手,把丁宝明的床和写字台当裁衣服的案子,把妈妈的脚踏缝纫机搬过来,借了四十块钱买了一台简易包缝机,服装店就算开业了。
07
中国的古代哲学相信福祸相依,相辅相成。
在丁宝明被接班单位无情拒绝的时候,却被另一个人用温暖的臂膀所接纳。
还在单位干临时工的时候,丁宝明就感觉到总有一双眼睛在